從貝加爾湖到日本海,一場橫跨歐亞大陸的尋根之旅
你想像過從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一路向南,穿越大草原、森林,最後抵達溫暖的海洋嗎?這本書的作者就這麼做了!他背著背包,從貝加爾湖這個地球上最深的湖泊出發,一路向東,踏遍了黑龍江流域的每一寸土地。
西伯利亞的寒風中,聽見歷史的回聲
作者走進了俄羅斯、蒙古、中國這三個國家的邊境地區,深入了解了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他聽說了貝加爾湖畔古老的傳說,見證了蒙古草原的遼闊壯美,也感受到了哈爾濱的繁華和海參崴的滄桑。
邊境小鎮的溫暖故事
在這趟旅程中,作者不僅看到了宏大的歷史畫卷,還走進了普通人的生活。他在蒙古包裡和牧民一起喝奶茶,在俄羅斯人家裡品嚐美味的俄羅斯雜拌湯,也聽說了許多關於邊境地區的趣事。
大國博弈下的邊境生活
黑龍江流域是俄羅斯和中國兩個大國交界的地方,這裡的歷史充滿了動盪和變革。作者通過對這片土地的深入觀察,揭示了大國博弈對邊境地區人民生活產生的深遠影響。
這本書不僅是一本地理書,更是一本歷史書、文化書。 它讓我們看到了邊境地區的獨特魅力,也讓我們思考了國家、民族、文化之間的複雜關係。
中國的哥薩克村莊
黑山頭─恩和
司機怒氣沖沖地向窗外吐了口唾沫,當即把煙頭扔了出去。拉布達林(Labudalin)後面的一座橋無法通行,他詛咒著,知道現在必須繞道而行,沒有辦法在日落之前下班。百年的洪水切斷了所有鐵路連接和許多通往滿洲北部的道路,甚至公車也不再按時刻表發車。我其實想乘火車探索中國的北大荒,自一九七二年以來就是一直可行的。長久以來已經有鐵路連接漠河市了。但是前往中國最北端城市的旅程卻是從海拉爾塵土飛揚的長途公車站開始。現在白天變長了,早晨就能感受到炎熱、沒有止盡、令人厭煩的盛夏。
我帶了幾個雞蛋、兩個蘋果和一顆番薯攤坐在公車的後座上。公車站的女收費員還在我的後面吩咐我要多帶一些口糧。現在我的目光轉向了正在向西駛往俄羅斯邊境的四線道高速公路上。經過兩個小時的車程,就在邊境城鎮滿洲里之前不久,公車轉向北方行駛。狹窄的道路和國界平行,也和額爾古納河的上游平行。這條河流數百年來迂迴穿過寬闊的山谷,將兩個國家分隔開又連接在一起。蜿蜒曲折,在很多地方會流過三倍於直線距離的路徑,然後慢慢地流向東北方注入黑龍江,河的一岸是俄羅斯的外貝加爾邊疆區,另一岸是中國的巴爾虎。自從十七世紀中葉哥薩克人進逼到貝加爾湖以東的地區以來,俄羅斯和中國就一直在此發生衝突。
直到十九世紀,滿清朝廷除了在海拉爾駐軍之外,對在這個位置遙遠、游牧民族闖蕩的帝國外圍地區積極殖民的興趣不大,朝廷雇用的蒙古官員和住在俄羅斯額爾古納河畔哥薩克定居地的哥薩克首領保持著友好關係。那裡很少見得到村莊,但儘管如此,還是比中國這邊更常見到。
「那邊,一個俄羅斯村莊。」一位乘客故意輕輕推我,同時用她的門牙咬開一顆向日葵花子。從公車窗口我只能辨認出依偎在對岸的俄羅斯定居聚落的輪廓。她在我的卡片上亂寫了幾個名字:阿巴蓋圖伊(Abagaytuy)、卡伊拉斯圖伊(Kaylastuy)、斯塔羅祖魯柴圖伊(Staro Tsurukhaytuy),但聽起來不是俄語。「看,他們的房子不像我們的那樣有天藍色的金屬屋頂。在那裡一切都是灰色的。」
哥薩克村落阿巴蓋圖伊在額爾古納河劃定成為國境邊界後不久才在那個地方建立的,在一八九五年的時侯,那裡已經有七百一十四個居民了。人口增長迅速,而且非常年輕,其中的一半還不到十六歲。這可以由哥薩克村莊的逐漸轉變來解釋:軍事屯田的重要性下降,人們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去捕魚、打獵,最重要的是在綠色草原上飼養馬、牛、山羊、綿羊和駱駝。然而在今天,阿巴蓋圖伊人口稀少,以至於幾年前就連鄉村裡的學校也不得不關閉。
直到二十世紀初,哥薩克人都住在阿巴蓋圖伊和額爾古納河上的其他俄羅斯村莊的傳統世界裡。夏天,他們將牲畜放牧在額爾古納河小島鬱鬱蔥蔥的牧場上。他們發現,與家鄉貧瘠的土壤相比,國界線以外的甘河、得耳布爾河和哈烏爾河等寬闊山谷的土壤厚實而肥沃。此外,中國境內大興安嶺山麓的闊葉林和針葉林為伐木和狩獵野豬、小鹿、熊、貂和狐狸提供了良好條件。哥薩克人在中國河岸上建造了倉庫和庇護所,以便在夏季和秋季收藏收割起來的乾草,並在冬季進行狩獵。這些第一批跨界的居民通常在從他們的家鄉騎馬一天往返的範圍內活動。漸漸地,分散的農莊發展出了小小的定居聚落。
有時河流是各國之間爭奪的焦點,尤其是當河道發生變化時。洪水一再改變額爾古納河的流量。主流退化為支流,支流又在退化為老舊的水道。從車窗向上游方向看,許多河上小島看起來更像是會在漲潮時沉沒的沙洲,有時候是從國界的一側看過去,有時候卻是在邊界的另一側看過來。沙皇和滿清皇帝的官員很快就為了河道確切路徑而激烈爭論。二十世紀初,俄羅斯駐紮在此的屯田士兵綁架了中國的地形學家,中國邊防官員偷走了哥薩克人的馬匹,他們認為這些馬匹在河島上放牧是非法的。
就在封建中國滅亡前幾週,一九一一年的十二月,兩國就額爾古納河的確切邊界達成協議。兩百八十個額爾古納河上的小島中有大半以上落入俄羅斯帝國手中。當時在任的中國巡撫周樹模所做的「一勞永逸地解決領土問題」的預言並沒有應驗。因為不只是像諾門罕的塑膠坦克所顯示的那樣,人們還看到了,如果在二十世紀提高領土爭端的層級,有時結局會比哥薩克人馬匹被盜的事件來得更加悲慘。幸好至少從蘇聯解體以來,在各個國家的首都盛行新的實用主義。因為即使在今天,一些沙洲仍然繼續在下沉,但是在其他地方也在出現新的沙洲。如今俄中邊境委員會每五年會在一些淤塞的河流支流上交換國徽。和一百年以前不同的是,和諧的雙邊關係似乎比一些無關緊要島嶼的主權更為重要。
今天已經沒有駱駝或馬匹在河島上吃草了。道路左側朝向俄羅斯邊境的綠地正在被人用機器修剪。鐵絲網與柏油路平行並進,每隔十公里就有一個中國邊境哨所。高聳的暸望台還保留著它們過去的名字:桑卡、烏卡、奇卡等等,還嚴格地編號,聽起來不像是俄羅斯河岸的通古斯語,而是漢語。
和河的另外一岸不同的是,在中國河岸上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幾乎無人居住。蒙古人將他們的牛群從夏天的牧場趕到冬天的牧場,普氏野馬(或稱蒙古野馬)並不關心領土歸屬問題。直到帝國滅亡前不久,北京才派出年輕力壯的邊防部隊。和中國士兵一起來的是淘金的年輕人。他們也獵殺土撥鼠,土撥鼠的毛皮被俄羅斯商人賣到巴黎。今天在河流之上,瞭望塔高高聳立的地方,曾經是中國的小哨所。邊防人員還展售食品和高粱酒。哥薩克人是忠實顧客,高酒精含量的廉價酒讓整個村莊都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和女人都一樣,連孩子也都喝茫了。在邊境地區其他貨物都可以自由貿易,但是當俄羅斯巡邏隊自己被酒弄得頭暈目眩時,誰還會在乎進口酒精的嚴格禁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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